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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新中国成立是莫大的幸福 ——我的革命生涯(节录)

彭南峰 口述 程杰生 整理

王村阻援 保证鸡公垭战斗胜利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初,二军团在大庸鸡公垭打国民党李觉、陶广部队,六军团在永顺侦察到国民党从沅陵调来一个军约两个师人,经过王村开往后坪增援李觉部队。萧克同志命令五十一团开往后坪配合二军团作战,四十九团到王村阻击敌人援军。

我们四十九团从永顺出发,走小路翻大山,一百多里路走了两天一晚,第二天下午爬上一个大山界,天黑时下了界,就到了王村街背后。王村前面是酉水河,后边是大山,街道像楼梯一样从河边一蹬一蹬爬上山。有三里路长,住着几百户商家民家,敌人的军部和一个师住在这里,还有一个师住在施溶溪。

我军到王村时,敌人正在吃夜饭。乘其不备,冲锋号一响,杀声震天,我们居高临下,冲进敌人驻地。敌人只听得见军号声、枪声,真不知来了多少红军,枪都来不及拿,就向河边跑,想过河逃走。我们缴了敌人的机枪、步枪,向河边猛烈射击,前边敌人上了船,有的在船上被打死,没上船的敌人只得泅水过河,天又冷又黑,水又冷又深,泅水的都淹死了。河里淹死了一千多人,俘虏了两百多,剩下的摸黑从东北二面山上逃走了,施溶溪的敌人怕遭到王村敌人同样的命运,仓促逃回了沅陵。我们在王村打扫了战场,休息一天又开回永顺。

茶林坡阻击战

一九三五年正月,我们到王村打了国民党的援军以后,到永顺休息,师部命令我们团到塔卧附近的茶林坡阻止国民党从保靖开往桃子溪的一团人。

茶林坡两面是斜阳偏坡,中间是沟,大路从沟中间过。团长刘转连作报告说:“我们打仗只赚不赔,一个要换敌人十个才合算”。

我们团有一千五百多人,先一天开到茶林坡,第二天一亮就埋伏在两面山上。上午国民党军队进了沟,一个团大约千把人。团长一声令下,军号声、枪炮声、喊杀声响彻云霄,震撼山谷,前边的敌人被打死几百,后面的敌人回头逃窜。茶林坡阻击战就这样胜利结束了。

胡家沟诱敌战

胡家沟距龙山有五六十里。我们打完小井以后休息了三天,又奉命到胡家沟,阻击增援龙山的敌人。敌人大约有一师人,我们一个团。胡家沟是个小沟,又是个重要的卡子。过了胡家沟是个大土包,上边有几个村庄,敌人都住在土包上,我们营打冲锋,敌人坚守。整整打了一天,硬攻不上去,连长、指导员、排长、班长都牺牲了。三连一百三十多人,连炊事员在内只剩下三十个人,剩下我一个班长。天黑时五十团、五十一团,还有二军团的兄弟部队,从大包后面攻上来,包围消灭了敌人,一个都没有走脱。战后才晓得我们的任务是引诱敌人。

回到龙山,我们连从游击队和俘虏当中又补充到一百五十多人。这一仗是我当红军以来牺牲最大,取得胜利较大的一仗。

渡金沙 爬雪山 过草地

一九三六年四月二十八日,我们渡过金沙江。在渡江前,国民党围追我们的有几个师,相隔40里,我们宿营他们宿营,我们出发他们也出发。为了甩掉敌人,迅速渡江以后还要爬雪山,上级命令轻装前进。我们团在桃子溪和忠堡作战时缴获的小钢炮、六〇炮都丢到金沙江里。个人也要减轻行李。我在澧县做的一件皮褂子,到云南换了五十盒十支装的哈德门烟,成了同志们休息时过烟瘾的珍品。

过金沙江那天,我们排放排哨。部队天不亮就过渡,从几个渡口过,下午全部过了江,国民党才赶到。隔着河喊得到话,我问他们赶得一双草鞋没有,他们举起一双草鞋,说:“赶得一双草鞋”。我们讲:都是中国人,有本事打日本去吧,自相残杀是孬种。顺便说一下,犯有严重错误的夏曦同志,在过金沙江时掉到水里被淹死了。

过了金沙江,进入云南省中甸县的哈巴雪山脚下。二军团在前面打了几次小仗。我们跟在后面走,到隔哈巴雪山40里路的山脚下休息几天。休息时作过雪山的准备,收买生姜、辣子、草烟,打草鞋、找拐棍,治疗伤病员,恢复健康。五月初,我们从中甸出发,翻越海拔五千多米的哈巴雪山之后,接着在瓮水、那坡又连续翻越了两座大雪山。五月底离开稻城,于六月三日到达西康甘孜以南的甲洼附近,与一方面军第三十二军会合(原九军团,此时归四方面军统辖)。

六月三十日,二军团到达甘孜与我们六军团会合后,召开了四方面军和二、六军团会师大会。会上,朱德总司令号召红军团结起来,继续北上抗日。这时,我们看到总司令显得很消瘦,肯定在张国焘那里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大家义愤填膺,一致表示坚决反对张国焘分裂党、分裂红军的罪恶行径。不少同志甚至擦枪磨刀,准备应对不测。

七月五日,中革军委电令二、六军团和一方面军第三十二军合并组成二方面军,总指挥是贺龙,政委是任弼时,副总指挥是萧克,副政委是关向应。二方面军成立后,我们六军团下辖四个师,军团长是陈伯钧,军团政委仍然是王震。

第二天,我们六军团离开甘孜,踏上了通过草地的征途。七月下旬在下阿坝休息,收集粮食,准备继续行军。部队的前面是一片广漠的草地。这里地势很高,空气稀薄,几乎每天都在下雨。我们除了要与天斗、与地斗之外,有时还要同野生动物斗。尽管部队有极为严格的定量,粮食还是很快就吃完了,只能挖野菜吃,煮牛皮、牛羊骨头汤喝,有时找到了一方面军同志留下的大便,就用水将大便里没有消化的青稞洗干净,继续煮着吃。我们抱着“走出草地,就是胜利”的坚定信念,从甘孜出发,走了一千八百多华里路,终于八月底走出了草地,到了甘肃省岷县的哈达铺。

我们红军征服雪山和草地,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许多战友长眠在那里。我的堂兄彭定奎和彭定武,一个牺牲在雪山,一个牺牲在草地。我们这些剩下的人真是很幸运,能够活着看见新中国成立,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红色塔卧》,青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229—243页)

来源:湘西州委党史研究室

编辑:杨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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